自吸泵

“姐，妈妈说奶奶可能不行了！”

看到二妹消息的时候，我正在喂儿子吃饭。心想着应该没啥事，等忙完再打电话问问妈妈吧！但这一忙就到了晚上，妈妈直接来了电话，说奶奶这次可能真的挺不过去了，有空的话回家看看。

我嘴上回复着会尽快把事情安排好回家一趟，但心里还是抱着侥幸，希望只是虚惊一场。因为近两年听到奶奶不行的话已经有许多次，或许这次也一样。可等到第二天傍晚将事情安排妥当，还未接到妈妈告诉我奶奶好转的消息，只能连夜开车回了家。

回到家的时候，已经将近夜间十二点，但家里人还是很嘈杂，打牌的喝酒的都有。而奶奶正闭着眼躺在旁边的床上，鼻尖安着氧气管，呼吸声沉重而缓慢。

我抱着儿子慢慢靠近她，姑姑们都叫我赶紧喊一喊，可看着奶奶的样子，我却如梗在喉，怎么都出不了声。明明年前都还肉肉的，可现在却瘦得眼窝塌陷，明明之前还在碎碎叨叨，思念我去世多年的父亲，转瞬间却眼不睁口不言，唯一能让我感受到她还未远去的证据，便是那偶尔会动一动的手臂和胸口的一颤一动。

尽管偶尔会埋怨奶奶在爸爸离世后的做法，但这一刻好希望能再回到从前她和我无数次提起爸爸的日子，至少是生龙活虎、能吃能动的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。

在疲惫和彷徨中，我沉睡过去。又回到刚见到奶奶时的样子，她还是一动不动躺在床上，我用力喊了两声“奶奶，奶奶，我是小梦。”她缓慢地睁开了眼睛，坐了起来，又开始和我聊已经忘得差不多的爸爸。

恍惚中，一阵儿子的哭声将我拉扯醒来，才发现，原来是梦啊！我迫不及待地跑去告诉妈妈，奶奶要醒了。妈妈不信，但还是和我一起又去看了奶奶。事与愿违，我没能将奶奶喊醒，却在妈妈们给她擦洗身体的时候，看到了她被腐烂的后背和脚跟。

那一刻，我在心里默默祈求：奶奶，你走吧！不用记挂我们了，你不在，大家也会努力活得很好。

又到了晚上睡梦中，迷迷糊糊听到儿子忽然大哭了起来，因为他时常会这样，我不以为意，拍拍安抚了他又睡下了。过了一会儿，半夜刚回到家的二妹进来喊睡在旁边的小妹起床，说奶奶不在了。虽然因为要照看刚刚一岁一个月的儿子不用去，我却再没了睡意。

躺在床上的几个小时里，想起了从前的很多很多...

奶奶领着我去开家长会，路上逢人便说她孙女又得了第一名，被老师夸奖了。

奶奶独自一人在街边摆摊，火辣辣的太阳下，一口小锅，一个荞饼，一坐就是一天。

奶奶喘着气坐在病床上，义愤填膺地控诉撞死爸爸的人。

原来这些已经离我很遥远了，可那一刻却宛如昨日。我想我是真的有些不孝吧，长大的这些时光里忘了太多太多事儿。匆匆回家匆匆离去，一年360天真正用心陪伴他们的日子却少之又少，即使去看了也仅仅待几分钟就走。直到她走的那一刻才发现，丢了太多东西，却再也找不回来了。

天一亮，家里的鞭炮声和吊唁声响彻村寨。长辈们忙忙碌碌，开始准备后事。虽然是悲伤的日子，但大家却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。

或许都认为奶奶这样洒脱地走了，更好吧，该见的人想了的心愿都完成了，自己也该到天上享福去了。

她这一生很苦，小时候被继母虐待，吃一口都得挨顿打，成家后为丈夫，为儿女，为孙辈，为养家...到晚年又被病痛缠身，未好好享受过几年。

走了是解脱，更是下辈子幸福的开始。作为孙女，我想缅怀，但不想难过，因为我相信今后的奶奶会一直享福了。全家人的想法，亦是如此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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